第14节
书迷正在阅读:就想把你宠在心尖上、造作时光、他来时翻山越岭、补刀影后[古穿今]、来啊,一起撸团子!、报告首长:娇妻已到位、听说你不认识玛丽苏?[穿书]、小嫡妻、[古穿今]70年代幸福生活、进击的村花[六零]
??徐少卿挑眉眨了眨眼,近前在御盏中添了茶水,恭敬的放在高旭面前。 ??“陛下是在思虑着,若有储君在嗣,定了国本,便可绝了许多人的念想?” ??高旭阴着脸点点头:“不错,你也知道,如今满朝文武大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,从未与朕同心同德过,个个打着自己的算盘,不少人都觉得三弟才该执掌天下,而朕不过是占了嫡长之利。呵,偏偏这些人还都是父皇当年的肱股老臣,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内外,动也动不得,就连母后她老人家对三弟也是……只可惜后宫至今尚无一人能给朕诞育龙儿,唉……” ??言罢慨然长叹,语声便忽然沉了下去,眼神中带着几分不甘,几分无奈,还有些许落寞。 ??“陛下御极已十五年,社稷稳固,君臣一心,为何突然这般说?” ??“徐卿,连你当朕是三岁孩童,非要听些恭维之词,聊以□□么?如今大夏是个什么模样,朕心里清楚得很。你掌管东厂,外间的事比朕更清楚,不必说这些话来宽朕的心。好了,好了,没来由得说这些做什么?没得更烦心。” ??他说着便将桌上那大堆黄封册子朝边上推了推,带着一脸倦色道:“这些奏章朕大致都翻阅过了。白河、淞江溃堤决口,西北大旱,河南蝗灾,几股贼匪起事,劫掠州府,夷疆玉川土司又不知何故突然竖起了反旗……总之,没一件顺心事,那些个地方督抚平日里催纳赋税课银时,一个个阳奉阴违,如今出了事却全向朕伸手要钱,真是岂有此理!你拿回去,就照内阁的票拟批红照准,然后发还给他们照此办理。” ??徐少卿凑过去,将那些册子归拢齐了,又随手翻开两本瞧了瞧。 ??“陛下,臣有一言。” ??“讲。” ??“是,臣以为赈济白河、淞江水灾是眼下第一要务。江南乃国家财富重地,稳住了那里,天下便稳住了一半。内阁票拟上说,从临近各省官仓火速调粮接济灾民,却全然不提这两年天时不济,各省也都遭过灾,哪有多少粮可调?臣以为,应当再添两条。一是筹款火速从临近州府商贾富户那里买粮,以解燃眉之急,另外责令当地组织灾民重修堤坝,以工代赈。如此既赈了灾,修了提,又可防止民变,一举多得。” ??高旭微一沉吟,便点点头:“就这么办吧,你回头代朕批红时添上去,交给内阁去办。其实江南水患由来已久,,这些年倒也见得惯了,朕现在最头疼的是那几伙起事作乱的贼匪。尤其是夷疆玉川叛乱,据说来势汹汹,已占了边镇州府,如今户部亏空,兵饷钱粮都是捉襟见肘,又刚好赶上母后的寿诞,半点也挪用不开,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。” ??“若说起兵征剿,眼下的确难办些。” ??徐少卿借口顿了顿,又道:“臣这里也有个计较,其实不派兵也有不派兵的法子,陛下只要遣个合适的人去夷疆招抚,说不定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。” ??高旭皱眉奇道:“那些南陲蛮夷向来悍勇,自从土服,不肯入我中原教化。若不起刀兵怎能令他们臣服?就算想派,又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?” ??徐少卿又向近处凑了凑,俯耳道:“陛下怎的忘了?眼下宫中便有一人身上连着夷疆玉川土司的血脉。” ??…… ??万籁俱寂。 ??北五所笼在一片浓浓的夜色中,只有头所寝殿的小窗内还是亮的,恍若夜幕中的一点星光,顾忌而又孱弱。 ??小案上放着铜灯,火苗只有指肚般大小的一点,微风从后窗透进来,拂得它左右摇曳,在粉墙上留下一道扭动不止的影子。 ??高暧蹙手护了护,又用镊子拨弄几下,才撂了手,提起毫笔继续在摊开的抄本上一笔一划写下工整的簪花小楷。 ??堪堪一段写完,再取朱笔在侧旁附上悉昙梵文,写闭抬头看看,抿唇微微一笑,似乎自己也觉满意。 ??翠儿伏在一旁,手中还兀自捏着半块墨锭,却是呼吸调匀,早已睡着了。 ??她摇摇头,伸手拿了件自己的罩衣与她披了,搓搓手,继续默写经文。 ??“天都这般晚了,公主还不安寝,难道不怕熬坏了身子?” ??静谧的夜色中,那声音愈发显得冷凛刺骨。 ??高暧着实吓了一跳,险些将手中的笔掉在抄本上。 ??霍然回头,便见那俊逸的身影站在侧后,正唇角含笑的看着自己。 ??“厂臣!你……你何时进来的?” ??“公主如此聚精会神,自然不会在意到臣。” ??徐少卿缓步跨到近前,俯身瞧了瞧,眉头轻蹙道:“这字写得真好,嗯,似乎比上回送臣的那本还用心些。” ??这话戳在人心里头竟似带着几分醋意,她打了个颤,垂眉慌忙将那抄本捂了。 ??“厂臣不可这么着,你我遑夜相见已是于理不合,况且翠儿还在这里,厂臣若无要事,便……请回吧。” ??徐少卿见她手足无措,还下了逐客令,便直起身,却没退开,狐眸中又蕴起那不易察觉的笑。 ??“臣今夜来当然是有要紧事说,而且有些话事关私密,公主也不想叫第三人听到吧?” ??高暧瞥了一眼翠儿,暗忖这丫头平时里警觉得很,外头有点响动就会醒了,今日怎的有人在旁说话还睡得这般沉,莫非是熬得太厉害了? ??她仍怕这丫头真醒了瞧见,当下压着声音道:“那厂臣请说吧。” ??正想站起来,却不料徐少卿突然身子一矮,竟偎到了背后。 ??她“啊”的一声轻呼,随即又赶紧闭了口,却发觉右手早被他捉住,背心能清晰的触到那坚实的胸膛,整个人像被他揽在了怀里似的。 ??指间微凉,像浸了晨间的露水。 ??不曾想他面冷,话冷,竟连手也是冷的。 ??高暧下意识地想把手往回缩,却抵不过那份力气,柔荑已被他完全掌握。 ??“厂臣,你做什么?不可这样,放开我!” ??她羞得连颈子也红了,却不敢高声,扭着身子挣扎,却反而像在他胸膛上撩蹭,不觉更是羞急万分。 ??“公主字写得好,只是这红研得不匀,想是平日少用朱砂,待臣来给公主做个样。” ??喷勃的气息混杂着伽南香的味道呵在颈边,低低的话语搔得耳间发痒。 ??高暧急忙缩了脖子,却也避不开多远,连脑后的发根都竖了起来。 ??徐少卿牵着她的手添了些水,便提起锭子按在殷殷如血般的砚盂中,慢慢地动了起来。 ??“这研砂之法,犹如用方祛病,万万急不得,重按轻推,远行近折,公主静心详加体会,便能懂得其中关窍。” ??高暧垂首不语,这般教人研墨的法子实在太过亲近了些,怎能净下心来? ??偷眼瞧瞧,见他和自己那一大一小,却同样如脂玉般腻白的手紧握着,悠悠地荡着圈,好似墨池中开出两朵并蒂白莲…… ??她耳根子不禁更早红了,螓首垂在胸口,怎么也不敢抬起来。 ??徐少卿却似视而不见,仿佛没觉得正将她半拥半揽在怀中,只是执手研墨,任凭那颗怦然不止的心在怀中羞怯难当,不知所措。 ??过了好半晌,他才撒开手,语带轻笑地问了句:“公主且看,现下这红比方才如何?” ??高暧下意识地抬眼望去,就见那砚盂中的朱砂墨殷然如血,细而不腻,的确比自己先前磨的要精致多了。 ??她呆了呆,心中不禁叹服,原先满以为是件寻常小事,却原来潜藏着这么多讲究,想来他早前在宫里也常伺候人笔墨,手头功夫还没搁下,也练出这般沉静的性子。 ??“厂臣今夜来,便是为了教我研墨么?” ??高暧话一出口,忽然发现自己语带微嗔,仿佛是在撒娇似的,不由吃了一惊,脸上刚刚减退的红潮又涌了上来,赶紧住了口。 ??徐少卿见她神色忸怩,眉梢轻轻挑起,带着一丝玩味的笑,面上却不动声色,松手缓缓站起身来,绕到窗边,眼望着那如浓墨一般,却又带着些迷离的夜色。 ??“臣大胆请问一句,公主想家么?” ??家? ??她浑身一震,惊愕之余却是懵然不解。 ??奉旨礼佛时,庵堂算是她的家,如今回了宫,这里便也算是个家,尽管都不如意,可总是个容身之地,如今他这句“想家么”又当作何解? ??“厂臣此问是什么意思?” ??“臣方才已点了这奴婢的睡穴,三五个时辰内绝不会醒来,公主不必心存顾忌,尽可对臣直言不讳。” ??徐少卿转回来,甩一甩墨色披风,撩起曳撒在小案对面单膝一坐,凝望着她问:“公主的母妃既然出自夷疆玉川吐司家,可有意回去省亲么?” ??第22章 品红胭 ??清晨。 ??浓云密密地遮了日头,天地间一片阴沉沉的。 ??后半夜忽然下了场雨,地上仍然湿漉漉的,虽已是三月末的天气,这会却阴冷得厉害,隐隐还有些闷气,丝毫没半点清新爽朗之感。 ??一支赶着骡车大马,商旅模样的队伍沿着正街不急不缓的走着,十几个人个个劲装结束,作镖行打扮,只有坐在中间那辆马车前的男子是一袭儒生打扮。 ??他有一双狭长的凤眼,但眸中却闪着鹰隼般锐利的光,白玉般的俊脸清冷冷地毫无表情,却又似乎蕴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凌厉,那两片薄薄的唇抿起时,更让人觉得阴寒刺骨。 ??高暧靠在软榻上,望着被微风轻轻撩起的车帘外天色沉郁,街市冷清,目光不由有些呆。 ??她总感觉回宫这段日子老是在坐车坐轿,几乎每次都憋屈得难受,可这次却不觉得如何,反而萌动着些许松弛感,似乎内心深处对这次出行很是期待。 ??“公主,那夷疆和咱们京城隔着万水千山,这一路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呢。”翠儿忽然在旁道。 ??她笑了笑,仍望着窗外。 ??“你若嫌远,不去便是了,为何还缠着要来?” ??翠儿嘟嘴道:“那怎么成,这一去山遥路远的,公主身边也得有人伺候着才是,总不能指望外头那些人吧?再说,宫里那般气闷,好容易有个出去的机会,公主若不带上奴婢,可真就太说不过去了。” ??高暧轻轻一哂:“你这丫头可也怪,之前不是一直惦记回宫么,怎的现下忽然又转性了?” ??“公主差了,盼着回宫是奴婢不想瞧着公主一辈子吃斋念佛,如今可不同,出来走走,总比在那北五所里每日清灰冷灶的强吧?” ??翠儿说着,忽又抚头惊道:“哎呀,糟了,糟了!听说那夷疆遍地瘴烟,奴婢早前应该备些避瘴的药丸才对,如今这可怎么好?” ??她微微颦眉,斜了翠儿一眼:“你这丫头怎么老一惊一乍的,又不是只有咱们两个去,徐厂臣是个稳便干练的人,这些小事怎会想不到?定然一早便备下了。” ??翠儿听了一愣,随即掩口笑了笑,先瞥了瞥背后的车帘,才凑近低声道:“公主近日来像是变了。” ??“哪里变了?” ??“还说没有,从前奴婢提起徐厂公时,公主还瞻前顾后的,今日竟也主动念起人家的好来了。” ??她像被刺了一下,霍然扭过头,沉脸道:“你这丫头可又胡说,我不过是赞他办事干练罢了,哪有……” ??话说到半截,自家却接不下去了。 ??方才她的确是随口的一句话,却是纯粹由心而发,自己也觉得奇怪,就好像有那个人在旁边,便事事都不用忧心。 ??这,算是念他的好么? ??一想到这里,她便没来由的心虚,那话头不自禁地就顿住了。 ??翠儿见她语塞,便又低声揶揄道:“要叫我说,这位徐厂公也亏得是个奴婢,若然是个周全人,还不知公主怎样惦记呢。” ??“你这丫头,越说越不成话了。” ??高暧轻叱着,心中却忍不住一阵怦然。 ??若他是个周全人…… ??这话单是想想,俏脸就红了。 ??当她是三岁孩童么?真亏得那丫头能若无其事的说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