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色医妃 第122节
??姜裴心中微微一动,示意掌柜的将薛涛笺包一份送回姜府。 ??“时辰不早,一同用膳?”姜裴邀约道。 ??谢桥婉拒:“今日西伯府寿宴,忙了大半日,我有点累。” ??姜裴不强求,顺从她的心意。随口道:“我怕送你回府。” ??谢桥在马车旁站定,微微侧首望着姜裴,他一袭青衫上向来光洁无尘,今日里却灰蒙蒙,定是骑马赶路回京:“不必,你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,早些回府休息罢。” ??姜裴目送谢桥的马车离开。 ??白芷悄悄撩开车帘,见姜裴并未走,遥遥望向这边:“小姐,奴婢感觉这姜公子不对劲。” ??“姜公子哪里不对劲?他对咱们小姐心怀不轨么?”半夏也凑过去望一眼,“哎呀,这就像我娘去集市卖绣品,我爹在门口的情形呢。” ??谢桥敲她头一下:“净瞎说。” ??姜裴他的确有些热情,可她察觉不到半点男女之情,所以并不避讳他。 ??微微半垂着眼睫,暮色霞光透窗而入,洒在她的身上宛如春梅绽雪,霞映澄塘。白芷看得愣了愣,觉得姜裴肯定是打小姐的主意! ??她见谢桥心中警醒,还是提醒一句:“小姐,您与郡王已经赐婚,他今日有去西伯府,你们见面了么?幸好他没有瞧见您与姜公子在一起,不然又会生出误会来。若是寻常,倒也不要理会郡王如何想。” ??谢桥心中有数,可白芷的话令她心暖,这丫头怕秦蓦误会她与姜裴,成亲之后日子难过。 ??—— ??重华楼里,谢桥脱下罩纱,挂在屏风上。“备水,我沐浴。” ??半夏应声去厨房打水。 ??走进内室,谢桥看见坐在绣凳上的人,眉头都不动一下。目光落在桌子上薄薄的一张红色的纸上。淡淡扫一眼,上面写的是一个日期。心头一动,已经知道是婚期。 ??十二月十九,年前的日子。 ??秦蓦一直等谢桥开口,她扫一眼,心里显然有数,可就是一丝波动都没有。 ??“我知道了。”谢桥喝一杯水,淡淡的说道。 ??“你没有话要说?”秦蓦抬眼看向谢桥,面色冷沉。 ??“说什么?”谢桥挑眉。 ??这就是没有话要说。 ??秦蓦眸光一暗,握着杯子的手紧几分,下一瞬,缓缓地松开,不再看向她:“你没有话,我有话说。” ??“你说。” ??“淑妃替燕王定下苏素馨。”秦蓦换一个姿势坐着,靠得离她近一点:“卫韫表面上是中立派,实际上是太子党派。丞相是中立派,你打过他的主意,后来为何放弃?” ??谢桥面色平静的说道:“他替苏璃求娶我的时候。”那时候想过她想过暗中将苏璃接回府中医治,她去丞相府太惹眼,可后来丞相替苏璃求娶她,怕沾惹一身荤腥,她就将计划暂停下来。哪知机缘巧合,她去寒潭寺被燕王逮着了,直接从燕王入手。 ??而今日里那个替秦玉指路的人则是她安排,当真给太子事成,岂不是将丞相推到他的阵营里? ??燕王的运势不错,若非太子起龌龊心思,他想要娶苏素馨还得费尽一番心思。 ??“不治苏璃?”秦蓦因她这句话,心头的怒气稍许平息。 ??“你想我治?”谢桥回问,他当时莫名其妙满身怒气的离开,原以为该是要冷上几日,哪知他会定婚期。 ??秦蓦薄唇微抿,并未回答她的反问,低沉的说道:“淑妃中毒,燕王此刻进宫将洮砚呈递给皇上。虽然不是明智之举,却是化解淑妃身体抱恙的猜忌。” ??谢桥冷笑一声:“他倒会找时机,淑妃不病倒,他也会将洮砚呈给皇上。”只是眼下这个时机可以打消皇上的猜忌。 ??任谁这个时候,都不会想着要邀功,而是设法替淑妃寻医治病。 ??只怕燕王要失望了。 ??“皇上知道他手里是真的,不过言语嘉赏。就算寻太子来对峙,太子一句此洮砚足以以假乱真,儿臣受人蒙骗,皇上定不会责罚,训斥几句罢了。”谢桥搁下手里的茶杯,反手捏酸痛的肩胛,一脸疲倦的靠在床柱上。 ??秦蓦低笑道:“的确如你所言,燕王只是得到几句嘉奖,太子急急忙忙进宫辩解一番,皇上敲打他几句,提及他未娶正妃,要替他择选太子妃。”秦蓦卖了一个关子:“你猜是哪家贵女?” ??谢桥摇了摇头:“定是显贵世家。” ??秦蓦赞赏的说道:“淮阴侯嫡次女。” ??淮阴侯? ??谢桥诧异的看着秦蓦,皇上此举敲打得燕王太狠了点! ??淮阴侯即便已经沉寂,可底蕴犹在。一旦野心复苏,十个燕王也不敌! ??不对! ??皇上自然十分的清楚淮阴侯的底细,一旦择选淮阴侯之女褚明珠,相当于太子坐稳储君之位。 ??若无人促成,皇上必然不会选淮阴侯。 ??“你促成的?”谢桥面色一肃,不知秦蓦打的什么主意! ??“错了,不是我。”秦蓦否认,眼底的光芒复杂。 ??谢桥手指点着头,猜想不到是谁将淮阴侯推出来。倏然,谢桥眼底闪过光亮,一脸了然。 ??秦蓦便知她是猜到了。 ??谢桥心里却是还有点不确定,当初淮阴侯在镇国公府倾塌之后选择避世。如今,正是夺嫡之时,应当知晓兔死狗烹的下场,为何又卷入其中来? ??褚明衍不愿娶兰阳,便是不想与皇家人沾边。 ??而今,他们主动将女儿嫁给太子。 ??谢桥猜不透他们的动机了。 ??“权利的诱惑,哪位凡夫俗子能抵御?”秦蓦嘴角透着讥诮,就连他也恋栈权势。若无权势,如鱼肉一般任人斩割。 ??谢桥轻笑,的确是如此,只怕淮阴侯怕当初反对过明帝,如镇国公府一般被清算,所以才激流勇退。 ??褚明衍娶了兰阳,或许褚明珠便无法成为太子妃。 ??只是朝堂之事,与她无关。 ??“淑妃的毒与你的一致,你可知?”谢桥笑容敛尽,提到这件正事上来。 ??秦蓦淡淡‘嗯’一声:“你师傅曾告诉过我。” ??“季仲?”谢桥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。 ??秦蓦点了点头。 ??谢桥朝后一靠,梳理清心里缠成一团的乱麻。 ??“季仲当真是暴毙?”谢桥心里还有一个一点,只要揭露,她就能确认季云竹为何敌对她了。 ??秦蓦冷声道:“季云竹天生残疾,季仲、季临束手无策,求到神医谷请你师傅医治。你师傅年轻之时在京城也是声名显赫,与我母亲也结识。季仲的医术高强,曾与你师傅切磋,之后成为莫逆之交。他求上门,你师傅自然是答应,只是待他钻研出救治的法子,给季云竹医治之时,发现当年是他给长公主下毒,不愿给季云竹治腿疾。” ??谢桥喃喃的说道:“所以,他以死谢罪?” ??秦蓦点头:“却是不知季临为何又死了,你师傅本意并非要他性命,因他的举动而震惊。季云竹却拒绝他的医治,你师傅被他所伤,机缘巧合我救下他带回京城,他那时给我逼毒后,不久便离京谢世。” ??“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?”谢桥心里全想通了,恐怕季云竹将他祖父和父亲的死,全都怪罪在师傅的身上。而师傅并非直接死于他之手,所以他将满腔的仇恨转嫁到她的身上! ??因为,她是师傅的嫡传弟子! ??父债子偿,师傅的仇怨也由她接手。 ??谢桥觉得自己有点儿冤。 ??“我以为一切随你师傅死去都尘归尘,土归土,所以也没有告诉你。”秦蓦哪知季云竹心理如此阴暗,按照他的定论,季仲的仇他是不是该记在季云竹的头上? ??谢桥苦笑一声,回想当初在将军府门口她说的一些话,令季云竹面色大变,原来是踩他痛脚了。 ??师傅苦心钻研一番,没有得到一声好,反而结了仇。翻出那本手札,看着留着一半的残页,长叹一声:“季临与季仲同一日死?” ??“嗯。”秦蓦心里也摸清楚季云竹的心思,毕竟长公主的死与他祖父下的毒无关,所以他认为季仲不该以命相抵。 ??谢桥心一沉,季仲的死怨在师傅的头上她无话可说,季临断不会是师傅所杀。 ??只怕,暗中有人与师傅做对,刻意杀了季临,陷害师傅。 ??“季仲是受谁指使?”谢桥怀疑是当今皇上,毕竟长公主为他所不容。 ??秦蓦缄默不语。 ??屋子里的气氛陡然沉闷。 ??谢桥也不再问,却是知道肯定是当今皇上。 ??躺在床上,她回想着师傅的人际关系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如秦蓦所言,师傅当年在京城名声显赫,以他的脾性想必也得罪过不少的人。 ??而这之前的敌人,她哪里知道? ??秦蓦静坐片刻,起身离开。 ??谢桥突然开口问道:“你可知道杀季临的是谁?” ??秦蓦脚步一顿,头也未回的说道:“在查。” ??陈年旧事,季仲已死,又与后来之事无关,他自是不必深挖。 ??可季云竹进京后敌对谢桥,他开始也认为是生意上的纷争,可后来季云竹几次下狠手察觉不对,他这才吩咐人调查。 ??几年前的事,想要查,并不容易。 ??谢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哂笑一声,还在生气呢。 ??目光落在一旁的梅花玉版笺,谢桥放在鼻端轻嗅,她字好,可惜画艺不精。不然她制笺配上沈氏的香,也算一绝。 ??“小姐,您要给郡王写信么?”白芷看着谢桥手里拿着纸笺,脸上露出一抹笑,利落的将笔墨备好。 ??谢桥将纸一扔:“不写!” ??白芷对着谢桥去净室的背影,吐了吐舌:“郡王被您气跑了,还将婚期定下来寻您,显然是低头了,您怎的不说一句软话?又让郡王生气走了?” ??谢桥可不知说什么软话,她都没有摸到秦蓦的脉门,也弄不清楚他因为什么着恼,明明刚才好端端的说着话儿。 ??“你觉得我错了?” ??白芷一愣,她也说不上来,只是郡王生气,肯定是小姐做得不对。 ??“秦蓦究竟许你什么好处,这心全偏向他那头。你也说不出我错了,我也不知错在何处,为何要道歉?”谢桥的声音透着一丝冷,心里也升腾着怒火,向来都是她向秦蓦低头,以前是形势所逼。如今她只要没有错处,何须向人低头? ??只因,他会是她的丈夫? ??谢桥不予置评。